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王昱

在此次特朗普对抖音海外版的绞杀中，有一批人在背后给他撑腰，他们就是微软、脸书等美国科技界的精英。而不久前，这些人还是“亲华”的。

“中国从美国科技公司‘窃取技术’证据确凿。”当地时间7月28日，美国社交网站脸书公司创始人、CEO马克·扎克伯格在美国国会听证会上的这段证词，给特朗普一天后下令绞杀抖音海外版起到了至关重要的帮腔作用。

而这一发言，也导致了“小扎”在中国的人设彻底崩塌。

记性好一点的人应该都还记得，扎克伯格曾经使尽浑身解数在中国人面前营造出一个热爱中国文化的美国精英形象：

至年间，扎克伯格四度到访中国。期间他还苦练中文，于年在清华大学发表了一篇不太流利的中文演讲；年，扎克伯格访华时还特意在脸书上发布了一张“接地气”的图片，展示自己在天安门前晨跑的画面。

此外，扎克伯格还娶了一个华裔妻子，并在脸书大秀与妻子擀面皮包饺子的场景。

每年中国春节时，扎克伯格还一直坚持用中文拜年，竭力展示对中国的友好。

凡此种种，都给中国人造就了扎克伯格“亲华”，甚至是“中国好女婿”的形象。

然而，在最近两年内，这位美国社交软件的领军人物对华态度却在急速变脸：

年10月，扎克伯格在美国华盛顿的乔治敦大学发表了一场长达35分钟的长篇演讲。演讲中，他公开批评中国政府的信息政策和中国互联网公司对内容进行审查。扎克伯格还打破业界行规，点名批评了抖音海外版TikTok，这在美国互联网企业圈内相当不常见，因为该圈子内不成文的惯例是，虽然私下里竞争不断，但CEO们很少在公开场合diss同行。

据美国CNN电视台披露，在这篇演讲中公开亮明反华旗帜后没几天，扎克伯格与特朗普在白宫共进晚餐。而在年特朗普竞选总统时，扎克伯格还一直秉持十分坚定的反特朗普态度。

如果将镜头拉远，会发现扎克伯格对华态度的转变在美国互联网乃至高科技企业界并非特例，贝索斯、马斯克等人这几年的对华态度都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连曾经很看不上特朗普的业界大佬比尔·盖茨，也在此次“抖音绞杀战”中与特朗普政府打了配合。

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这些业界大佬都对华变脸？扎克伯格的“心路历程”很有代表性。

作为一个纯粹的商人，扎克伯格前些年的“亲华”，其实是意有所指的。

年是中国社交软件大规模兴起的元年，当时的脸书公司就已经瞄上了中国市场。脸书公司年出台的一份报告指出：中国所蕴藏社交软件的市场利润达到千亿美元以上，其用户的数量是任何国家不可比拟的，为公司的未来考虑，脸书必须在中国市场上占据一定份额。

面对如此预期，扎克伯格当然急于让脸书进军中国。他本人在接受采访、被问及为何要学习中文时，曾经直言不讳地表示：“将来可以更好地为我的中国用户们服务。”

而同一时间，怀着类似心思在学中文的美国互联网大佬，绝不止扎克伯格一个人。

然而，今天回头看，他们的中文显然是白学了，出于多重因素的考虑，中国始终没有对脸书、推特等美国社交软件开放自己的市场，而是选择扶持国内的同类软件。

年，在最后一次到访中国时，意识到中国本土社交软件已成气候、格局即将形成的扎克伯格尝试做了最后一次努力，破天荒地公开表示愿意执行符合中国政府要求的信息审查。

扎克伯格的这一表态确实下了血本，当时曾经让他在美国遭受极大的舆论压力，不仅媒体骂声一片，民主、共和两党都有国会议员要找他麻烦。

但是，这种在他看来莫大的让步还是没有起到效果，脸书开拓中国市场的努力最终铩羽而归，扎克伯格眼看着偌大的中国社交软件市场被中国本土企业瓜分。

脸书早早看到了前景，却最终没捞到半点好处。

不仅如此，这两年在中国已成势力的社交软件企业开始大举进攻美国。

此次被特朗普政府绞杀的抖音海外版TikTok，自去年起就对脸书业务产生了直接冲击。目前TikTok全球下载量已突破20亿次，其中在美国的下载量就超过1.65亿次。

面对竞争，脸书曾推出界面和功能与TikTok相似度很高的短视频平台Lasso，但却无功而返。

Lasso的失败原因是多方面的，但必须指出的是，Lasso与抖音的竞争，注定是蚂蚁与大象的博弈。抖音开发任何一个新功能，都可以先在中国5亿用户那里适用，研发成本也会在广阔的受众群中均摊。这个优势，是Lasso根本无法比拟的。

这样的劣势局面让扎克伯格近几年内越发焦躁。年初，他就曾经在自己的脸书上发问：“为什么中国企业可以到美国来开拓互联网市场，但我们没办法到中国去？这不公平。”

这样的挫败和焦躁，显然最终促成了扎克伯格的对华变脸。

是的，在特朗普政府此次绞杀抖音的背后，美国互联网业界确实在发生极深刻的变化——

在过去，脸书、微软、推特、谷歌这些大企业都极端亲民主党，支持美国政府执行对华接触政策。

但在此轮特朗普掀起的反华浪潮中，你会发现这些企业沉默的沉默、帮腔的帮腔、递刀的递刀，根本没人替中企在美的遭遇说话。

究其原因，过去这些企业亲华，是因为看上了中国在互联网时代巨大的市场预期。而如今变脸，则是因为在过去数年中，这个市场养出了一批他们的有力竞争者，让他们的预期落空。

这种转变很像支持特朗普的那些老牌工业企业，回首改革开放初期，这些企业也是铁杆“亲华派”，但如今都在撺掇特朗普对华发动新冷战。

美国现任国务卿、有过多年在石油、重工企业工作经历的蓬佩奥，就被认为是美国传统工业资本指派给特朗普的“监军”。

原因无他，这些老牌工业企业曾经也对中国市场寄予厚望，但中国最终没有满足他们的预期，反而对他们构成了威胁。

“只要每个中国人衣服的下摆长一寸,就够曼彻斯特所有的工厂生产几十年。”这是19世纪英国一位工厂主的名言。第一次鸦片战争打完后，英国的一些工厂主们也曾对中国寄予厚望，但最终大失所望，由此引发了第二次鸦片战争。

眼下，相似的剧目正在美国上演——特朗普政府对华决绝的手段背后，不是他个人的一意孤行，而是美国资本家们对中国的失望。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如今的中国已经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了。